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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崖居景区在北京市延庆区张山营村西北的一条山谷里。山谷深处的向阳崖壁上，蜂窝般分布着大大小小147个石室。这些石室开凿于哪个朝代？

天一阁藏《隆庆州志》

视觉中国供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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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代奚人所居？

北京市文物局官方网站上提供的说明是：“开凿时间并无定论，一般认为始建于唐中期，为奚族居住的山寨。”2019年秋，笔者探访了一番之后，写了《古崖石室何人居？》发表在当年11月28日的《北京日报》上。提出的看法是：古崖石室未必是古代奚人所居。147个石室，估算开凿量有四千立方米，需要至少一百人连续开凿五年，而奚人是游牧民族，居无定所，他们没有必要，也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和能力，用那么长的时间开凿那么多的石室。

从谷口曾有坚固的寨门来看，当初山谷戒备森严，其居住者要么是匪，要么是兵。而从所在的地理位置来看，最大可能是掌管烽燧的士兵。这只是一种推测。

日前，市史志办的朋友为我提供了影印的天一阁藏《隆庆州志》，其中的记载或可为石室之谜找出答案。

隆庆州即后来的延庆州。这部州志完成于明嘉靖年间，由山西蒲城举人谢庭桂编次、当地人苏乾续编完成。这部州志中说，隆庆州是明永乐十一年（1413年）复置的，说永乐十一年朱棣北巡在本州境内的团山驻跸，见这个地区土壤肥沃适合耕种，“诏复置州”，改叫隆庆，“迁民以实之”。为什么说是“复置”？因为此地在元代置有龙庆州。洪武初年徐达驻守北平期间，因山后这一带接近牧区草原，面临游牧民族的侵扰，百姓难以安居，报请朱元璋同意，把州内百姓都迁到关内去了，龙庆州也就不存在了。重新置州之后，明朝又从关内和山西等地向州内移民，实行屯垦。

北部防御主要靠烽燧

据《成祖实录》记载，朱棣发兵北征是在永乐十二年三月十七日，十九日至龙虎台，廿二日至沙城。他们到隆庆境内的团城，大约是三月二十或二十一日。朱棣“以其当要冲，而土宜稼穑，改为隆庆州”。所谓土宜稼穑其实并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：这一年以前，徐皇后已经葬入长陵。此地位于长陵以北，朱棣复置隆庆州，是为了加强对长陵的保卫。

明朝初年，元朝残存势力犹在，北部的防御措施主要靠烽燧。烽燧，即烽火台，又叫烟墩。《隆庆州志·烽燧》中，明确记载着境内的一百二十九处烽燧。首列六处中，“张山营墩”名在第五。其余五墩是：东洪北站墩、东洪站墩、石盘墩、佛峪东墩、石岩寺墩。这六处烟墩“为隆庆右卫官军守瞭”。古崖居在今张山营镇附近，当是昔年“张山营墩”所在地。

张山营墩之所以成为一处重要烽燧，是因为其地理位置重要，且山峰嵯峨。卷六《烽燧》篇中写道：旧志记载，“境内南北山峪隘口可通人马处，悉用砖石砌塞；山峰嵯峨可以瞭望者，各置烟墩。墩口各拨军三名、夜不收一名，专一守瞭。委指挥以专提调，又差千百户以细领之。遇警则举火以相告。昼则燔（fán，燃烧）燧，夜则举烽。”所谓“夜不收”，就是彻夜游动的哨探。据《成祖实录》卷一百四十四中记载，朱棣亲自对烟墩做出规定：“高五丈有奇，四围城墙高一丈，外开壕堑，（设）吊桥”，每处烟墩“置官军三十一人守之，以绳梯上下”。此外，还要“置水柜”，夏天盛水，冬日积冰，以供军士用水。张山营墩地处幽深山谷，自然不用建城墙，不知当年是否有壕堑和吊桥。

或是小型防御建筑

古崖石室不仅仅是一处烽燧墩台所在，可能同时还是一处营堡。营堡，是一种小于城池的防御性建筑。《隆庆州志》记载，嘉靖年以前，全州境内军民杂处，有屯有营，用墙垣围起来的营堡只有少数几个。因为承平日久，所以州内百姓想不起来要加强防守。嘉靖十六年（1537年）十月内，牧区的强盗窜至城外一里许的地方杀掳人畜。朝廷听说后，让老百姓加强防备。这时，有个叫张愚的佥事来到隆庆州任职，他督令军民在所居之处筑堡，共筑了一百三十余处。如今延庆境内有许多后缀有“堡”的地名，大概就是那个时代修筑的。屯堡周围筑有土墙，墙上有女墙、垛口、门楼，设一位老人为长，“总、小、甲、火夫皆听于老人”。总是总旗，辖五十人；小是小旗，辖十人；甲辖五人。

在《隆庆州志》中，古崖居所在的张山营两次出现在屯堡的名单中。一次名为“张山营屯堡”，名列“隶本州”的十八个屯堡当中。一次名为“张山营堡”，名列隶属隆庆卫的十堡之中。如何解释呢？隆庆州在永乐初年为隆庆卫的驻地，卫，是明朝的军事单位，一卫有军士五千六百人。因隆庆州“临边险要”，设有卫所和屯守军士。复创州治之后，迁来屯垦的移民多了，便形成军民杂处的局面。隶属于州的“张山营屯堡”，当为屯垦的百姓所居；隶属于隆庆卫的“张山营堡”，当为军人所驻。或许，屯垦的百姓居于山谷之外，营堡的军人守于山谷之内吧。一旦有警，军民可共同退守山谷，百余石室也完全可以容纳得下。

据《隆庆州志》的记载再来看位于山谷里的古崖居，不难发现其最大特点是隐蔽性好、防御性强，如有强敌侵扰，进可以出其不意攻击敌人，退可以关闭寨门自保。而蒙古部落来农区抢掠，大多是在秋天。平时，屯垦的民众务农，营堡的军人便可以用开凿石室来打发时光。这样，石室开凿所需的人力和时间疑问就都可以开释了。

把居民安置在筑有墙垣的“屯堡”中，能起到保护居民不受侵扰之害吗？只能说聊胜于无。据《隆庆州志》说：嘉靖二十七年（1548年）九月中，蒙古俺答部落大举入寇，屯堡被攻破了十之七八。第二年（1549年）二月中，蒙古人又来了，没有被攻破者只有十余个屯堡。这两场灾难之后，隆庆州人口锐减。州志记载说：“州县之民被杀掳惨弗忍言，盖自设州以来无所之祸也。”“见之者堕泪，闻之者寒心。”嘉靖二十一年，隆庆州有居民二千七百户，人口一万六千五百三十八人，其中妇女七千二百二十八人。嘉靖二十八年，全州居民还剩九百三十一户股票玩杠杆股票放杠杆，人口为七千三百四十五人，妇女二千九百零五人。造成如此惨剧，完全是朝廷没有处理好与蒙古部落的关系、又无力保护老百姓所致。这虽然是题外之话，却也可以了解古崖居石室形成和存在的历史背景。

发布于：北京市